《女儿红》：即使灵魂无处安放，也要在柔软中生出刚强

互推小编 2023-12-24

用“一半壮士一半地母”来看待世间女儿的简媜，她尤其热爱色彩鲜艳的词语，譬如红色。

随手翻阅这本名为《女儿红》的散文集，不禁让人想起绍兴一带一种同名为“女儿红”的酒。旧时若生女儿，便酿酒贮藏，待出嫁时宴请宾客，因此得名。在晃漾的酒液中，一个天生地养的女儿便在锣鼓喧天里去领她的未知。在刻骨铭心的红色中，听其声，探其情，再窥其挣扎的行动。

别人煮酒，简媜便煮字。剥去这些红色的碎片，女性生存的艰难与情欲的最深处，开始原始地袒露。

黄执中说：“这个世界上,你不会是独一无二的那颗星,一定有人跟你相似的。”

文学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来。

于是，亲爱的简，便让懂的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

01 红色意象：燃烧不为人知的灼痛

跟血色、牲礼与火焰有关的红色，隐藏着多少层次丰富的暗影，犹如身着红衣在风中舞蹈。瑞雪与花季的争辩，潦起生命的焚烧。简让文字飘扬起来。

开篇即动人。翻阅《四月裂帛》，如同翻阅一座世界的回忆。

在千千万万个爱情中，她只选择了几个小片段，就紧紧握住与生命相依的半疼半喜。尽管颤抖的感情被树叶般繁杂的词语包裹起来，我们仍然可以管窥到女性“水质”的灵魂。置身于爱情的痛楚中，她与一个绝症诗人亦友亦恋的情谊深入骨髓。“生命恒有繁华落尽的感觉，只不过，不染淤泥”。尽管绝望，却仍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生命在大喜大悲之后，只有相看细水长流的宁静才最真实。

她对真爱的信仰和追求一成不变，已经不需要那么计较所谓的合理结果。“我们菲薄的流年里，曾有十二只白鹭鸶飞过秋天的湖泊”。

被注定了的，永远便是注定，即使一切都是徒然。

她的悲伤从此隐藏在“四月裂开的帛皮”。如此曲折的表达，犹如在读者面前裸裎。细看她心中的缺口，照见与自身心灵深处相似的阵痛与蜕变，她与她的读者都不再寂寞了。

《雪夜，无尽的阅读》也是一个疼痛、脆弱又无奈的故事。本应寻找真爱的年轻女子被一个早已经历过风花雪月且并不爱她的已婚男子占有。当女性主动把自己定位到情人的角色，捡拾别人家剩菜残羹，真爱就不再是分内的事业。经年累月之后，年老色衰的她才终于找回原应在爱的圣坛上被供奉的尊严。

清醒的人，往往是荒唐和痛苦的。七个烟云过眼的男人留下了十四只拖鞋，谱成一曲《拖鞋志》，陪伴伤心的女人直至天明。其实，她知道，她不是不爱，只是从来没有被爱过。

多年前的月亮，一直照在得不到愈合的伤口上。那伤口里，一定有暗红的血迹。

02 美人迟暮：带着伤痕求生活

不被尊重，不被理解，轻薄如叶片，飘落无人知，大多数女性逃不出这样相同的命运。即使是个美人，也难逃时间带走的新鲜与娇嫩。

《在密室看海》中那对孪生姐妹的母亲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却只能将那些无奈与苦楚都抛之脑后。

被弃的感觉，在反复练习之后就不会痛，真的么？

猜疑和躲闪让许多温情被不断被撑到极限，撕烂成无数碎片，而后又因为女性水质的本性多次愈合，奇迹般地再次达到一个新的极限。被男性抛弃的宿命是女性在婚姻生活中很难摆脱的。“遂使一生无法出脱暗海，注定独自仰望永夜的星空”。

许多每个女性都有着不张扬的个性，有着如水一般沉静坚韧的性格。简愿意肯定女性难以言说的力量与包容。她知道，女性永远会在柔软中生出刚强。

“只有她为年迈的母亲按摩背部”，也“只有她在夜间的铃声乱响后陪母亲如厕”，《口红咒》里的女子照顾了老母亲多年却不被兄长接受。她为了自己的母亲，可以忍受痛楚，一直默默付出。在她离世后，撬开梳妆台的抽屉，赫然涌现出200多只口红，我们才知道她只能将委屈隐藏在一只又一只口红中。

“她的眼睛涌上泪意，既不是伤怀也无关乎感动，勉强而言是一种载沉载浮的落寞”，《贴身暗影》中那个照顾生病的父亲而销蚀自己青春的女子，早已习惯整晚挥赶周遭的暗影，听青春一片片剥落的声音。

无论轻微，或者沉重的伤感都不会在灰雾弥漫的城市结束。城市在雨水中泡软之后，肌理纤维都乱了，我们该怎样去仰望自己的前世今生？

素昧生平的我们，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了女性冲破疤痂累累的炽热和坚强。

毕竟，痛过了才能获得新生。

03 “地母情节”：时光的和解与守望

波伏娃在《第二性》里说，“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塑造成的”。

在《母者》中，母亲的身份也被塑造了。在梵唱中吟哦起来的山被月光照软，像极了一匹无限延伸的白绢。一位因无法医治女儿疾病的平凡母亲，她自觉失责而背诵佛经，以身以口以意，以母者的尊严，此时的她，已然成了生命场上的悍将。另一位是离家外出的女帮佣，第二天就亲吻主人家孩子的脚丫，以表达对自家孩子的想念，她第三天便受不了相思之苦而辞职了。还有一位母亲与父亲一起为住在加护病房的孩子祈祷，却并未能挽回他的生命，她为早去的孩子做寿衣，枯瘦的身影充满慑人的坚毅力量。

当女人成为母亲，便自断羽翼，承担一切苦厄，却再没资格做一个绝望的人。

答应我，日子总会过完的，当做承诺，好么？

《一袭旧衣》中也有一位守寡的母亲，她坚毅、朴实地支撑着家境。赞誉母亲的圣诗在同一片土地上传承，终于在信仰里安顿。在朴实的旧衣里，故事被完整地保存。

其实，简一直在引导我们。女性很多体验都是自我的，可以与男人有关，又可以与男人无关。她们要的不是同情，是女人对女人的包容，和男人对女人的理解。

穿越时光，再回到出嫁那天，饮上一碗上好的女儿红，隔着岁月的烟火往回看，我们在简媜的文字中，忽然顿悟，“地母情节”和疼痛相关，也和酒水浓郁的夜晚相关。

亲爱的简冰冻好自己的心去看世间的女子，再燃尽自己的爱与痛去融化那层冰。“韶光易逝，生命苦短，即使世态混沌江湖炎凉，即使知音离席读者弃绝，即使门前荒草没膝枯枝挡路，一个人也应守护纯粹而尊贵的心灵。”

每个女人，甚至每个人，在对人事的接纳和咀嚼中，翻越时空穿过文字体味另一个女人的感悟时，心有戚戚焉。

带有触角的文字，像清泉一样在唇齿间吐出，慢慢渗透到泥土之中，最后在每一个善良的人心中悠然冒出新鲜的嫩叶，再孕育成更加丰盈或者更加脆弱的枝叶，遇上了，留住了，痴迷了，那些对尘世的眷念和诚挚的爱。

女儿的情怀，可以深沉似碧海，也可以厚重似大地。

简终于倾尽自己的燃烧照亮一条女性前进的路。她知道：一世总是要坚定地守住一个承诺，一生总要勇敢地唾弃一个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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