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华原创丨山坡寻桔（散文）

互推小编 2023-05-02

山坡寻桔

文/石清华

高高斜挂的红红阳光，慢悠悠地来到餐厅：甲鱼火锅、阳干鳜鱼、清蒸大螃蟹等，满满一桌团圆饭，大约有我也来做客之意。那当然求之不得，亲人们与温暖的阳光为伴，和和美美、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两家温馨相聚，其乐无穷。

与亲家酒酣耳热时，亲家直言快语：“我们农民出身，经历过苦难，与从前相比，现在是每每朝朝都过年。我一个粗人，不会说高雅的话，喝酒尽兴，力争不给孩子们添麻烦。”喝酒，我不是亲家的对手，他如能喝半斤，我最多二两。今天舍命陪君子，与亲家同步，四两之后，话也多了起来。我满脸泛红地端起酒杯，有点唠叨：“首先感谢亲家的盛情款待，你们辛苦了，向你们表示敬意。其次是感谢先人保佑，给了我们一对金童玉女，还赐给了一个可爱的小天使。第三，小天使的健康成长是我们的共同愿望。雅各布的养育，他的爸爸、妈妈有着长远的计划。我们只是给他们帮忙，提供得失的案例供他们参考，尽可能减少失误。”

乡村的惯例：团圆饭后天阴无雨雪，即去上坟祭祀先人，有的地方叫送灯亮。说是先人坟上一夜亮，可保佑子孙一年红红火火、平平安安，因而往往是风雨无阻。我一直认定厚养薄葬，活着尽力赡养，身后基本上不问不闻，兄弟姐妹们都认可我的言行。随着年龄的逐渐增大，也顺大流带子孙们去上坟，以表达对先人的思念，只是不守陈规，能去则去，不能去则休。

天阴无风无雨，也无需担心班车的有无，饭后儿子驾车免费走高速公路，六十公里三十几分钟即到。在连绵的小山丘中有一处公共墓地。高大稀疏的苍松翠柏矗立碑林间，既像遮阳挡雨的伞，又像站岗守望的哨兵。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墓碑有序排列在坡面上。到处是花花绿绿的亮壳子、挑在竹竿上飘扬的流苏、昏黄闪烁的灯光。衣着一新的男女老少，踏过烟花鞭炮脱下的花衣裳，按图索骥，来到自己祭拜的先人墓前。注目凝视、神情庄重地静默，接着点燃所带的巨额钱币，烧一炷香，插上亮壳子，然后虔诚地三磕头、三作揖。礼毕，鞭炮爆竹随即“噼噼啪啪、砰”地歌唱起来，孝子贤孙离开墓地回望，似乎顺利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显得轻松、欣喜。地面一闪一闪的火星，坟头若隐若现的灯光，各处一说一笑的后人，空中五颜六色的花朵，把整个墓地装饰得如梦如幻。此时此刻，也许是两个世界的人们在共同庆贺这美好的时光。

上坟的人来来去去，来的不迟，去的尚早，也不急于回家。有的到风景如画的水库周边观水看山，有的登上秀气的山头眺望万家灯火，有的在两山间宽阔的柏油路上信马由缰。在这“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天气里，在这良辰快乐的佳节中，一般的人大约都想把这壮丽的景色看个够吧。

我家的车，打开两边的车窗徐徐前进。我和老婆白云一边一个，全神贯注地扫视翠绿的山坡，不放过每一个闪光点。不过，仅有一个或两个站在枝头，且色彩、模样不中看的，是不会轻易下手的。恰如帅男靓女找心仪的另一半时，不会随便投进彼此的怀抱一样。

“白云，你看，那片山上，有好几个圆润、水灵、金黄的。”白云望一望平缓的山坡：“说明附近其他树上还有，我们下去。”拿着准备好的，能装十几个桔子的小纸袋，不紧不慢地爬上山坡，在桔树下仔细搜寻。桔子在果农采摘后，基本上没有剩余。余果纵有，霜摧雨打，也已零落成泥。但仍然有躲在树梢的漏网之鱼，倔犟地守望在枝头。漏网之鱼只有在高处、远处才能看得见，在枝繁叶茂的树下很难被发现。黄黄的果子也很调皮，偶尔金光一闪，想一睹客人的尊容，却暴露了藏身之处，或本就想为人所用，才不枉来世间走一遭吧。

外来的客人立马跟踪，或轻轻地拉下枝条，或爬上树干拉下枝条，把桔子握在手中，看其颜色、观其形状、闻其香气，只有合格才摘下来。若是不如意，则慢慢放开枝条，枝条把果子反弹原处时就不会被折断。查寻桔树时，发现地面的腊油菜已经长出了蕻，这也是好东西。掐一把菜蕻，回去焯水后切细，添点生姜大蒜辣椒炒回锅肉，那是下酒的美味。搜查了好大一片桔树，才掐得一把嫩菜蕻、摘得十几个桔子。不论多么好吃，也不多掐多摘，能尝一尝鲜就够了。

摘到的桔子，经过一百多天日月的沐浴，寒风冷雨的荡涤，土地灵气的酿造，已经羽化而为果中仙。就如十年寒窗苦读，又在实践活动中锤炼的德才兼备者一样，等待伯乐的赏识，才可一展身手。否则只会终老林下，回归自然。采摘季节采下储藏至今的桔子，不论你在什么地方买的都没有这一时节现摘的好吃。

返回途中，必然随机采样。任意挑一个桔子，在蒂下方的肚脐眼用一手指略微按下去，如按重了，则皮破桔瓣也破，那甜甜的桔汁流出，是一种浪费。薄薄的桔皮被挤破，轻轻地、细心地撕开一个小洞，把桔子一瓣一瓣地掏出，慢慢品尝。果瓤柔软、汁水香甜，几瓣入胃，直醉了心扉。

这样吃完桔瓣，剩下的桔皮空壳也有妙用。将其交给孙子，把他玩具中的小彩灯拆下，放到空壳中，一闪一闪的，比冰心的小桔灯更加漂亮，更具有时代特色。孙子见此桔灯，定然会“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地大叫：“桔灯，好看、好玩。”

深冬树梢的桔子，是天地之气孕育的灵果，是佳节之时平民的仙丹，给人们带来了甜美的享受。

（2023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