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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令人惊悚的求医经历,让人想到人生尊严的沉重话题

 

首先申明,这是一段许多年前的经历,也许并不符合目前的实际情况,但至今刻骨铭心。

床边的电话铃声,把我从梦中惊醒,传来父亲微弱而颤抖的声音:我感到很难受,很痛,快送我去医院吧。我惊慌地穿好衣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打电话通知妹妹、妹夫,让他们赶紧起来。这时正是午夜12点多。

到了父母家里,母亲早已准备了住院的必备物品和两千元钱,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父亲一步也无法走了。我背起他瘦弱的身体,走向电梯。夜幕下,我们叫来的急救车已经等待在路边,一股股寒气逼得人直打冷战。虽说已是春季,但今年的春天格外寒冷,已经不能用春寒料俏来形容了。艰难地把父亲送进急救车,我和妹妹及妹夫也钻了进去。当急救车急驶在熟悉的马路上时,我们的内心还算平静的,因为这样的事我们已经过了不知多少回,照例是住院,送饭,守夜。当地医院的老干部科条件好,病房有电视,有卫生间,两张床,一张住病人,一张给陪护的家人住。在这样的条件下陪护病人,不但不觉得累,有时甚至觉得难得有这么一个清静的环境。一路想来,我们到了急诊室。

患有严重肺气肿的父亲,今天倒不是因为肺气肿来医院,而是因为他原来就患有的、没有引起我们重视的疝气。平时,父亲戴着疝气带,气肠脱落时,他自己可以用手推回去。因此,我们都没有在意这个病。这一次,是因为父亲无法把气肠复位了,卡在外面,痛得很,这才不得已来到医院。尽管如此,我们依然认为,这不算什么,让医生给推回去就完了,如果父亲不感到痛了,我们就回去了,不一定要住院。所以,不管父亲表现得怎样的痛苦不堪,我们的内心并不觉得紧张。

年轻的值班医生,戴好了手套,让父亲躺下,准备把父亲的疝气肠推回去。可是问题来了,父亲因为严重的肺气肿,根本不能躺下身体,他坐着在床上睡了两年多的觉了。让他躺下,就如同用手掐住他的脖子,无法呼吸一样。医生为难了,在父亲坐着的体位下,他又试了几次,无法把疝气肠复位。医生说,我治不了,你们赶紧把病人送到市中心医院吧。我们非常吃惊,为什么?疝气是一种很小的病呀,用得着连夜送到市医院吗?医生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十分严重地告诉我们,疝气肠在外面卡住超过8个小时,病人就有生命危险。你父亲这种情况,必须做手术了,用手是无法复位了。你们赶紧走,不要再耽误时间了。这是真的吗?疝气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吗?在医生面前,病人家属永远只能是服从,信息的严重的不对称,专业知识的高墙壁垒,使得我们根本不敢不信医生的话,立即花了400元钱租用医院的救护车连夜向市医院驶去。此时已是凌晨2点多。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望着车外的夜景,我们的心情难以平静,我们没有想到,因为小小的疝气,我们会连夜带着羸弱的父亲奔向49公里外的市中心医院。但回头一想,当地医院解决不了,市医院一定没问题,辛苦一趟,把这个隐患彻底解除了,也是一件好事。如此想来,心情也平静了许多。经过一个小时的奔驰,我们来到了市中心医院。把父亲扶进急诊室,值班医生了解情况后,感到事情不太好办。他让我去住院部请另一位医生来。我到住院部,找到了那位医生,他向我了解父亲的情况后,居然不愿意去看,他说你父亲不能躺下,我治不了。这下我急了,苦苦哀求他,你好歹去看一下呀,我们大老远地来了,连看都不看,这叫我们。。。。。我当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医生看我动了感情,就跟着我来到了急诊室。他用手摸了摸父亲的疝气肠,然后试图推回去,但很快他就放弃了。他把我们叫到室外,很严肃地说,你父亲这种情况根本不能做手术。他不能躺下,我们怎么做手术?你们赶紧把病人送到省医院吧。他同样强调,8个小时以内不做手术,有生命危险。

我们真的傻眼了!医生看到我们无可奈何的样子,似乎有了恻隐之心,他向我们介绍了省里有一所医院,有一个疝气科,专治这种病。如果他们都治不了,那你们也算尽到力了。那意思是说,到了那里应该没问题,假如那里治不了,哪儿也治不了。于是,我们来不及多想了,决定奔往省里。我们花了1500元钱租用市中心医院的救护车,向300多公里以外的省医院急驶而去。此时,已经凌晨4点多。夜是如此地深,高速公路上的灯光,仿佛鬼魅一般,晃得我头晕。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气喘得紧,一股液体欲从胃里涌出来,我强忍了回去。看到妹夫已经疲惫地倒在座位上睡着了,我不想惊动他们,把头扭向窗外,麻木地望着急速而过的夜景,鼻子一酸,泪水悄悄地流了出来。我赶紧擦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眼下的情况令我们茫然无措,出门带的2000元钱,已经没有了。省里的医院我们能不能住进去,去了以后找谁呢,这都是一个未知的事情。父亲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受得了这样的长途折腾吗。我们就这样像无头苍蝇向前飞着,不知前方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我们想起了一位在省里一家医院工作过的亲戚。就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我们拨通了他的电话。他听到我介绍的情况后,十分理解我们焦虑的心情,说让我们放心,等天亮后他会帮我们联系医院的。听到这里,一股暖流涌起,我们似乎看到了希望。汽车还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不知等了多久,他的电话来了。他向我介绍了一家医院疝气科的一位教授,并把他的电话号告诉了我们,让我们直接与他联系。我联系到了这位教授。他了解了父亲的情况后,令我吃惊的是,我们第三次听到了同样的一句话:我们治不了。原因很简单,父亲不能躺下,就无法做手术。

我们终于绝望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味到,什么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境地。

我们把情况向那位亲戚通报了。他安慰我们说,不要着急,再联系联系。这时天已经亮了,很快就要到省里了。那位亲戚的电话又来了。他说,他同那位教授好好谈了谈,他向我们建议,先去找一位微创科的教授,看能不能做微创手术。我们打通了那位教授的电话。听了我们的情况后,教授还好,没有拒绝我们,让我们到了医院后在急诊科等着他。听到这里,我们的心情稍好一些,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早上8点多钟,我们终于到达了医院。

我们在急诊科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那位教授来了,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助手。他现场检查了父亲的病情,详细了解了情况后,认为父亲这情况做手术风险很大。做手术必须要让父亲完全躺下来,只能实施全麻才能做到这一点,可是因为父亲的肺功能极弱,全麻很危险,很可能父亲做完手术后就再也不能摆脱呼吸机了。如果做局部麻,不仅父亲受不了,而且微创手术根本不能实施局部麻。教授把情况说清后,他并没有把我们拒之门外,而是让他的助手帮我们办住院手续,领着我们先做一番检查。这时那位亲戚也来了。他领着我们一路过关,很顺利地住进了病房。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住了半个月的医院,输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水,医生并没有对父亲的疝气做任何有针对性的治疗,父亲的疝气肠在外面卡了这么长时间,远远超过了医生说的8小时极限,却没有出现所谓的要命“险情”,输了半个月的水,疝气肠居然归位了。

如此,也没有必要再住院了。我们又花一千多元钱,租医院的车回到家里。我们就这样,带着病重的父亲,惊悚地“梦游”了一圈。

回来后,仔细回味全程,我发现这一趟惊悚的看病经历,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因为,这一路,医院并没有针对疝气做任何治疗,它完全是自愈了。也就是说,当初如果我们不去医院,这病也能过去。

花了那么多冤枉钱,受了那么多惊吓,最深的感受是,作为一名普通的老百姓,遇到此类事,是多么地无助,多么地无奈,多么地绝望。

除非你位高权重,否则,你只能自求多福,此生千万不要遇到此类灾事,平安一生吧。

但是,这可能吗?

一个人,怎么样能活得有尊严?

这是我们这个国家,实现民族复兴必须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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