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华那些聪明的大佬，跑了

最可怜的是瑞华那些无辜的审计员和高级审计们，每天在下面接到指令干活，突然一下子业务就没了。

文｜金融八卦女作者：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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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某天，编辑铁马与四大的审计派大星、某不具名事务所的审计海绵宝宝在蟹老板的鱼塘散步。

出于编辑的好奇心，铁马问“万物皆可盘”的两位审计，池塘里的鱼怎么盘？

1.

/ 这审计，水吗？ /

四大的派大星说：

先找到这个承包了这片鱼塘的蟹老板，让蟹老板说明鱼的数量，签字盖章。

接着再带一群associate，把鱼捞上来，数一数，称一称，证明鱼存在的真实性和完整性，和蟹老板的数量做比对，数据有出入的问蟹老板是怎么回事。

然后仔细检查每一条鱼，上面是不是有“蟹老板家”的字样，毕竟这个扇贝都能跑你也知道的，鱼万一是从虾老板家游过来的咋整。

要是没有蟹老板家的字样，得考虑执行审计的替代程序，向隔壁虾老板、鳖老板，和蟹老板的关联方们都下发询证函，证明这鱼不是他们提供过来充数的。

最后，需要拿到蟹老板和律师的声明，说这些鱼都是蟹老板家的，还得找兽医，证明现在这批鱼活得还行，短时间内不会被饿死。

等都做好了，就可以出报告了，另外还得对在审计期间的死鱼和鱼苗做期后事项处理，毕竟鱼长不长得大这事儿没办法出具审计意见，最后收费200万。

某不具名事务所的审计海绵宝宝说：

如果是他们审计，会先和蟹老板开会，问问蟹老板希望自己的鱼塘有多少鱼，框定一个蟹老板的希望范围。

然后在蟹老板的鱼塘中随便找个地方炸晕一部分鱼，带教老师先下去摸摸鱼，接着让实习生们捞上来看看，随便数一数。

之后挑肥的鱼捞出来，一部分送回所里给大家做福利，另一部分作为这两天大家外出出差的工作餐。

实习生提示老师，CPA教材里说还得确认鱼是蟹老板家的啊，老师大手一挥，让实习生多炸了几个鱼塘的鱼，然后捞上来都打上了蟹老板家的标志。

最后，根据捞上来大肥鱼的肉质和烹调中烧鱼用的是普通石库门黄酒还是茅台，来编制理想的审计报告。

大家觉得这鱼味道还可以，特别是烧鱼放的茅台味道不错，那就出具个标准无保留意见吧。

审计费只要100万。

看到这你会质疑，这海绵宝宝虽然收费低，但审计也太水了吧，哪有这样审计的？

此言差矣，之前有个事务所做审计，三百亿一个晚上说没就没了，三百亿能买多少斤鱼？

这几天还有个事务所做审计，账上有十八亿现金，但是只有378万能用，可能这剩下的十几亿是去摸鱼了？

还是这家摸鱼的事务所，之前审计了一家公司，从2015年到2018年该公司虚增的利润…也就119亿吧。

2.

/ 劣迹斑斑的前身 /

海绵宝宝说，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审计这个行业天生就充满了矛盾性，处在利益的夹缝中。

审计们查企业的财务状况，向公众保证财务信息的真实性，但没有哪一个公众会为他们的辛勤劳动支付账单，付审计费的是被审计单位。

当被审计过程中发现重大问题时，注册会计师的独立性就会面临考验。

而大多数时候，人性都是经不起考验的，例如瑞华，就多次在这种考验中败下阵来。

故事要从将近20年前说起了，当时，安达信因为安然事件刚刚解体，五大变四大，当四大们因为安达信惴惴不安之时，正是内资所蓬勃发展的初期。

2001年，当时深圳最大的会计师事务所中天勤因为银广夏事件被财政部吊销执业资格，自此以后，深圳排名第二的鹏城所“鹏程万里”，接了很多原属于第一名的大单。

这其中就包括一家叫绿大地的公司，为了扶绿大地上市，鹏城会计师事务所容忍着绿大地虚构交易业务、虚增资产、虚增收入。

后来在2013年，绿大地被查明上市前后虚增资产3.37亿元，虚增收入5.47亿元。

没想到的是，在事发半年前，鹏城会计师事务所就“贼兮兮”的宣布和国富浩华吸收合并，大部分从业人员和业务进入国富浩华，最后留一个空壳公司给证监会处罚。

即使撤销其证券业务资格，也仅仅是“走形式”，毕竟鹏城都不在了。

2013年4月，国富浩华又与中瑞岳华重组，成立现在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因此，当年那个劣迹斑斑的鹏城所又成为瑞华所的一部分。

到了现在瑞华的结构是，北京是总所，深圳分所最大，上海分所次之。

其中，深圳所基本还是主要由以前鹏城系的势力控制，北京和上海分所都由原中瑞岳华的势力所控制，其余省市的分所很多由原来的国富浩华合并进来的小所势力所控制。

例如这个鹏城吧，早期资本市场那几起造假案：聚友网络、金荔科技、大唐电信等等，都和它渊源颇深。

目前，广东地区的会计师事务所业务规模，瑞华深圳分所排名第二，第一名它叫做——正中珠江（是不是有点眼熟）。

另外，翻看中注协的收入排行，其中处罚事项里，瑞华是前几名中最多的。

魔都某会计师事务所的注会说：

“我们这个行业啊，一个所干不下去了，注会拿着证去另一个所另起炉灶都是常有的事，你说统一管理，那是不可能的，每事务所里每个小组就是一个小王国，一般情况下总所还好，你去下面分所看看，水分更大。特别是像瑞华这种前身是十多个所合并起来的大所，那管理更加散乱。”

3.

/ 内乱和内斗 /

近三年来，瑞华先后踩雷了华泽钴镍、康得新、辅仁药业、大族激光等雷，还有键桥通讯（现在叫亚联发展）、亚太实业等鹏城和国富浩华的遗留问题。

哦不对，瑞华都不能叫踩雷，它是“瞒雷不报”，毕竟它是可以最先发现业绩问题的机构。

就用辅仁药业的例子来说吧，自2013年起瑞华就开始担任辅仁药业的审计机构，至今已连续6年为公司年报进行审计工作。

负责辅仁审计的由两拨注册会计师，第一批是：靳红建、郭惠（2013-2017），第二批是张安峰、崔华伟（2017至今）。

早在2015年，证监会河南监管局就因为辅仁药业的问题对靳红建、郭惠实施过监管谈话。

2017年，签字会计师换为了张安峰、崔华伟，经核实经接近瑞华人士核实，张安峰未河南分所的合伙人，崔华伟也是至少是高级经理，否则没有签字权。

但是此次辅仁药业账面上的18亿现金“不翼而飞”，要知道货币资金科目是做审计的基本功，你要说是两位多年经验的注会看不出来，我是不信的。

另外，既然是账面不差钱的辅仁药业，2016~2018几乎无理财收益，仔细想想，就觉得这钱有问题，我就不信审计人员在编现金流量表的时候心里不打个问号？

和有个人连续四年举报康美没人答复一样，还有个叫武姣姣的人，自2015年来就开始举报辅仁药业。

2016年时，针对财务数据，经济观察报记者还联系过当时的两位签字会计师，当时没有得到回应。

当然了，瑞华的审计选择视而不见似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针对于康得新，瑞华振振有词的回证监会：

翻译一下就是：我能做的都做了，这119亿我真没看出来，你不能说我未尽勤勉。

最奇葩的是这条回复：

了解公司的经营状况在食堂和员工吃吃饭，看看康得新发的赞美性通稿就行了，不和同业对比一下？不看看供应商客户的评价？

铁马给大家翻译一下红框部分，大概意思就是我们在审计过程中和康得新的员工在一个食堂吃饭，大家其乐融融。

另外，在今年一月，原瑞华首席合伙人顾仁荣（北京）去离开瑞华，到信永中和成为二把手，连向阳（上海）加盟天健。

上述两位都是审计界的大佬，据接近瑞华的人士透露，两位大佬分别带走了一些精英部门，上海分所更是感觉到“人都少了”。

说明什么？可能是瑞华内部人员也知道早晚会出事，聪明人已经提前安排上了。

据铁马统计，目前，已有24家上市公司公告受瑞华被查影响公司再融资项目中止，33家公司IPO项目被叫停。

蔚林股份、太阳纸业、通裕重工、天铁股份、隆基股份和歌尔股份6家公司公告变更会计师事务所。

某不愿具名的瑞华审计人员表示：

目前手里的项目被催着要材料，怕哪天客户一不高兴就解约了。目前是淡季，其实看不太出来受了哪些影响，如果年底年审的时候我们要是天天六点就下班，那就是真的没有余粮了。

4.

/ 两年前就有滑坡的迹象 /

其实瑞华的滑坡，自两年前就有征兆。

其实在瑞华把十几个小所合并成一艘“内资所航母”开始，它一直是内资所的头把交椅。

2017年3月，瑞华所因出具的勤上光电2013年年报问题，被证监会处罚，连同签字会计师刘涛、孙忠英均遭监管处罚。

哦对了，这二人还是2013年康得新的签字会计师。

另外，证监会当时还责令瑞华所暂停承接新的证券业务并限期整改。

从这时开始这时瑞华所客户数量就已经在减少。

2016年瑞华签字的上市公司达406家；

2017年瑞华签字的上市公司降至347家；

2018年再次减少至316家；

后来立信被瑞华反超，变成了内资所老二。

在审计界，有时候出来办事，真的是全凭一块招牌，瑞华的这块招牌，现在可能还要倒。

之前有个会计师事务所被查，有人骂说他们是一个项目组害得八百个人丢了饭碗。

有业内人士表示，最可怜的是瑞华的那些无辜的审计员和高级审计们，每天在下面接到指令干活，突然一下子业务就没了。

还有不愿具名的瑞华人士说：

“我们也很无奈，本来勤勤恳恳干活很受客户认可的团队却遭受牵连，要和IPO客户解释事件可能造成的影响，还要面临失去潜在客户的风险，行业真的是被一些人给搞臭了。”

另外，某沪上会计师事务所的高审对铁马反映，今年从康美康得新，从正中珠江到瑞华，还有这些个被抓的事长们，“把审计们逼疯了”。

我们现在做尽调，客户要求我们“乔装成法院的人”，跟着一起去把账看一看，或者把我们当成私家侦探使，要求调查这些高管的不良嗜好和有没有不良记录。

去年，瑞华的总收入为28.79亿元，格隆汇将审计费用大于100万元的公司总结如下，可以看到，审计费最多的是万达电影，审计费为550万元：

▲表格来源：格隆汇 单位：百万元

当年世界最大的会计师事务所安达信因为安然事件解体，目前，正中珠江和瑞华都在接受证监会的调查，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安达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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