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红--(歌曲一首,故事一则)
常常因为一首歌,想去编一个故事
这是一个很小的酒馆,叫“女儿红”。老板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叫婉娘。方圆百里,据说她是最美丽的女人。
我第一次到“女儿红”喝酒,婉娘的第二个男人刚死没多久。一身镐素的婉娘看起来似乎并没太大的悲伤,只是人有些倦倦的。
当时我是要去京城拜访老友,途中劳顿,便进“女儿红”稍作休息。却没曾想,竟交下了一位红颜知己。
那日,天阴沉沉的,雨却始终下不来,婉娘坐在店门口的长凳上,望着老槐树出神。鬓角那朵白花甚是扎眼。当时婉娘的神情很专注,很深沉、也很执著。对,执著,我被自己的发现感到好奇。信步走了过去,站在她身边许久,她都未曾发觉。于是,我只有自嘲地咳了一声。她像是从梦中惊醒般,扭头看向我,并没有一般酒馆老板见到客人的欣喜。只是出于礼貌地笑一下道:“客官,您里面请。”
我略微表露出不满,进了小店,婉娘跟在后面也进了来。
小店非常洁净,几乎可谓一尘不染,店很小,不过四、五张桌。墙上挂着几张山水画,意境极佳,却并非名家之手。我挑了一张靠窗户的桌子坐下。
婉娘上前来招呼“客官,您要点儿什么?”
我问“你这儿都有什么酒?”
“只有女儿红。”
“女儿红?这洒也是拿来卖的吗?”
“是,客官,女儿红就在我这有得卖。”
我点头道:“好,那就来一壶。”
婉娘冲里屋喊了一声:“哑婆,温一壶酒。”转身又问我:“您还要什么下酒菜吗?”
我说:“随便来两样吧。”事实上,我并非为了吃食而来,只是路过时,不知被什么触动,才走了进来。如今回想起来,也许就是因为见到婉娘那执著的神情吧。,
酒菜上来后,婉娘又坐回了门口,望着老槐树出神。
店里只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哑婆婆,坐在那补衣服。不时抬眼望望我,看我是不是有什么需要。
我觉得索然无味,两杯酒下肚,已是愁肠百结,那时,我很喜欢”兴隆酒楼”里卖唱的莲儿。但又苦于家中老父的守旧和世人的眼光,不敢再进一步去做,心中甚是苦闷。提着酒壶,我来到门外。
“你叫什么?”我问。
她吓了一跳,看了看我道:“婉娘。”
“噢,你为什么总望着那棵树发呆呢?”
“因为树底下埋着一坛洒。”
“一坛酒?”我惊讶地问。
“对,一坛酒,一坛酒。”婉娘喃喃地说,不再理我,犹如打坐地老僧般。
从京城朋友处回来,路过“女儿红”已是傍晚时分。忍不住我又走了进去。这一回,婉娘正和哑婆吃饭,店里没有一个客人,见我进来,她也没多大的惊奇,上前来,仍时平平淡淡地道:“客官,请里面坐。”
我依旧坐在先前那张桌子,点了和先前一样的酒菜,沉默了半响,还是忍不住开口:“婉娘,”顿了一下,我问:“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她点了点头,没说话。
“婉娘,今天有没有望着槐树出神?”话音落了,我也觉出问得太过鲁莽。
她却没生气,淡淡一笑:“今天没有,今天给我丈夫上坟去了。”
我愣了,:“对不起。”
她摇摇头:“没什么,反正人都是要死的,他......是个好人。”
我很奇怪她为什么说这句话,却也没多问,她喝了点酒,话比上回多些: “我这个人命硬,真的,都说我克人,第一个丈夫从山上摔下来死了,那时刚嫁他不到一年,第二个过河时船翻了,一船人淹死了三个......”婉娘又喝干了一杯酒,突然唱了起来:“谁在我第一个秋,为我埋下一个梦,一坛酒酿多久,才有幸福的时候......”
歌声凄美,令闻者动容,歌者落泪。我想起了莲儿,心中又是一痛。
那晚,婉娘喝醉了,一直唱着、哭着。
和婉娘渐渐熟了起来,隔十天半月,便会跑到她的酒馆喝上壶“女儿红”。和她聊上一聊。心情会好许多。婉娘是非常善解人意的,总感觉她身上比其它女人多了种什么,却又少了些什么。总之,她就是与众不同的。
婉娘也有过美好的初恋,那是个让她痛彻心扉的人,十六岁,天真浪漫时,与君相识,正逢三月江南,春红柳绿,人面桃花相映。可惜,浪子是永远没有家的,倚剑江湖的男人是不会甘于平凡生活的,他对婉娘承诺着他的归期,却直到今天也没有再回来,“也许,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令他停止飘泊的人,也许,他死在了江湖争斗中,浪子终归是浪子。”婉娘曾对我如是说。
终于,我在一次醉后谈到了莲儿,婉娘就象早就知道似的,她说:“这世间太多的无可奈何其实都是人造成的,女人永远是无以为力,逆来顺受的那个,哎!”那声长叹,在我心间久久散不去。那一刻,婉娘又唱起那曲“女儿红”:一路上往事如风,半生情谁来左右。女人哪别无他求,贪一次真的永久......”
日子久了,知道婉娘生活并不富裕,小酒馆是第二个丈夫留下的。一个女人孤单无依,万事都难。尤其是死了两个丈夫的女人。每晚,婉娘早早便关了店门,免生事非,婉娘没什么朋友,也不曾听她谈起过亲人,在这沌世间,她是孤独寂寞的。
莲儿最终成为赵大富第六个妾。我跑到婉娘的酒馆时,已是掌灯时分,婉娘没多说什么,默默地看着我一杯接着一杯喝着“女儿红”。过了好久,婉娘突然拉我来到院里老槐树下,蹲下身去,拼命地挖起来,我惊愕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一坛酒静静地埋在地里,婉娘小心翼翼地捧起它,手上的血顺着坛沿无声地流下,婉娘找开坛子,扑鼻的酒香袭来,婉娘拿来两个碗,倒满酒后,她才说话:“这是我出生时爹埋下的,等着我出嫁那天喝,可惜他没等到,我唯一爱过的人走后,我便决定不再打开它,第一次嫁人时,我还是舍不得它,偷偷地带到夫家埋了,第二次嫁人时,还是带过来埋在这棵槐树下,它在我心中不仅仅是坛酒 ,而是我作为一个女人所有的梦与希望。这”女儿红”本该是在我最幸福的时候喝的,可惜,我这一生怕是不会有这种幸福了,来,今天我们喝了它,不因为幸,全因我们的无可奈何吧。”婉娘说完,一干而尽。我呆呆地望着她,那一刻,眼前的女子是何等地凄美而又艳丽。
“喝一口女儿红,解两颗心的冻,有三个字没说出口,哪一个人肯到老厮守,我陪他干了这杯酒,再一口女儿红,暖一双冷的手,有七分醉心被谁偷。记忆伴着泪水一同滚落了喉,杯中酸苦的滋味,女人才会懂。”
原来婉娘常唱的曲还有上面这一段。听着听着,我禁不住泪流满面,即使莲儿嫁人,我都不曾落泪,却为何听一首曲便神伤?恐怕为的不是曲,而是人!
半月后,又去“女儿红”,却奇怪地发现那正在建个大酒楼。询问下才知,婉娘将地产卖掉后走了,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本来在这世上就没几个人真正地关心她,她犹如一片轻飘飘的云彩,来去无声。但我知道她存在过,并且会永远驻留在我的心中。
远处隐约传来鼓乐声,不知是谁家娶了新娘,不知是谁家嫁了姑娘,更不知是否有深埋在地下的“女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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